長期閱讀著這個主義那個思想---馬克思 孫文 沙特 尼采 羅家倫 蔣夢麟
自由主義 保守主義 資本主義 民族主義 社會主義 後現代 結構學派---
長期從事文教助人工作 讀此文更是心有戚戚焉
眼睜睜看著資本主義侵蝕著人性 看價錢標誌著人的價值
只能在文教 社福本位上 與志同道合的人們 做著有如螞蟻撼樹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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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應台 談二十一世紀大學生的「基本配備」~災難和教育的拔河
人類的歷史愈來愈是一種災難和教育之間的拔河競走。 ——H. G. Wells
如果有機會,七○年代的大學生龍應台想對今天的大學生說些什麼?
二○○六年十二月十六日,龍應台女士在《天下雜誌》的邀請下 ,在台大校園內,與滿場爆滿的聽眾進行了一場全球化時代裡的關鍵演 說:「我離世界有多遠?——談大學生的文化『基本配備』」。
(節略)
全球,就是自己的小村
羅家倫時代到今天的六十年間,第二個關鍵而巨大的時代變異 ,是全球化。科技的發達不僅只改變了空間距離,更顛覆了六十年前的 國家主權觀念:
一個希臘人可以自由地移居法國或歐盟任何一國,在那裡永久居留 ,他可以就業置產,可以投票選舉,甚至可以自己參選 。跟他談傳統的「愛國」,從哪裡談起?他要效忠哪一國?
一個二十一世紀的孩子,很可能父母分屬不同國籍,自己又出生在第三 國,在第四國受教育,在第五國和第六國成家立業,妻子屬於第七國,他的子女則擁有第九國和第十國的護照,最後他在第十國埋葬──請問,他要「愛」哪一個國家才叫「愛國」?
一個國家領袖,可以在政權倒塌之後,被國際法庭通緝,審判 ,他在位時的所有莊嚴不可侵犯的法律條文和道德規範被徹底推翻 ;民族國家,顯然也不再那麼絕對。
(節略)
全球,竟然就是自己的小村。
二十一世紀的震撼,就是全球化。在今天的時空,我們突然發現自己站 立在全球村的土地上,如果我們今天仍舊跟公民只談如何愛自己的國 ,就猶如在一株大樹的頂端全力築巢,渾然不知大樹的中節冒煙起火 ,大樹的底端樹幹正被一把天一般大的鋼鋸鋸著。
為何CEO?
所以,今天的大學生,面對一個人類前所未有的新局面,需要什麼 「基本配備」?
顯然這個問題已經是很多人的焦慮來源了,針對這種焦慮 ,各形各色的因應全球化「指南」成為二十一世紀的顯學,題目叫 「邁向卓越」或「菁英必讀」的書籍和雜誌永遠被擺在書店進門最顯目 的展示台上。百分之六十的封面是一個或一群穿西裝的男人 ,兩手交叉在胸前,帶著極度自信的微笑,告訴你如何往上爬 ,變成跨國企業的高級經理人CEO。百分之四十的書籍或雜誌會把 「競爭」或「實力」寫在封面,警告你早做準備,全力衝刺 。整個賣書區,瀰漫著一種全球化「來襲」,害怕掉了隊的恐懼 ,或者說,恐嚇。
我訝異的是,為什麼全球化的挑戰是以這種面貌出現呢 ?這裡有兩個明顯問題:第一,何以你只看見強者?跨國企業的發展固 然促進全球經濟和資訊的快速流動,但是它同時蘊含的暗面─ ─譬如全球經濟遊戲規則的不公平,譬如強勢經濟帶給弱勢經濟的文化 傾斜,譬如兒童勞工的人權和大企業對落後地區的剝削等等─ ─卻不見蹤影。為何「指南」書籍和雜誌只教你如何加入全球化的 「強者」隊伍,卻不教你如何關注全球化的弱者,為他們說話 ,為他們行動,或者教你如何加入先覺者的行列,檢驗全球化的競爭規 則,批判全球化的惡質發展?
問題之二是,全球化的真正議題,哪裡只在競爭呢?如果你知道,在一條逐漸下沉的船上,去搶電影院裡最好的位子沒有意義,那麼在全球暖化、海面上升的地球村裡,缺乏宏觀與深沉思維的競爭 又有什麼意義?全球化不是只有跨國企業增進經濟利潤這一件事 ,它更包含了種種文化價值衝突、貧富不均和環境掠奪的問題 。全球化真正迫切的議題是人類社會如何透過合作來保障地球環境的永 續可能,透過協商來解決超越國界的貧窮、疾病、戰爭 、人權等等問題,怎麼到了我們的書店裡,全球化的教戰「指南 」卻只剩下如何在全球化的新遊戲規則裡競爭得利,掙錢搶先?
思考全球村的未來的責任,難道不在「公民」身上?如果在羅家倫時代 ,大學生被要求以道德、知識和行動參與來對他的「國家有難 」負起責任,我們今天對大學生的期許,顯然就不能侷限於「國家 」而必須以「全球村」為單位來思考,因為今天的問題不再是單一國家 的問題,今天問題的解決也不再是單一國家的解決。以單一國家為範圍 的公民意識勢必要轉型成另一種東西,叫做「全球公民意識」。
(節略)
學生們必須研究和辯論的是:窮人的治療權和研發的智慧財產權都是極其重要的原則,但是兩者相衝時,怎麼辦?WTO如何解決這樣的兩難?專家們對WTO這樣的組織又有些什麼樣 的批評?
對於貧窮問題,學生所學的基本常識是,全球有七億人食物不足 。每年有一千兩百萬個孩子因為營養不良或飢餓而死亡。但同時 ,全球其實有足夠的糧食生產,每一個人都可以獲得三千五百卡的熱量 分配。所以人間有飢饉,並不因為糧食不足,而因為糧食的運輸和分配 有致命的問題。
(節略)
大學生的基本配備
這些先進國家在進行的公民教育,早已不再是傳統的本土「愛國教育 」,從前所標榜的道德標準──不外乎忠誠禮義勇敢負責等等 ,也早已轉換為對於地球和全球社區的關懷和行動。最值得注意的是 ,這些課程都不是為大學生設計的;教學對象,是小學生和初中生 。全球公民教育,不始於大學而始於小學。
國際樂施會對「全球公民意識」下這樣的定義:
全球公民意識不僅只是自覺我們是全球的一份子,它更強調我們對彼此 以及對地球的責任。
全球公民意識指的是我們深切認識到人類需要去理解並且積極以行動去 解決全球社會不公不義的問題。
全球公民意識指的是我們體會到地球的不可替代並且以行動去保障它永 續的未來。
全球公民意識其實是一種思維方式和行為方式,是一種人生觀 ,一種信仰──堅信行動可以帶來實質改變。
我們心目中的全球公民是:
●他的關照面超過他的本土而且自覺是全球一員
●他尊重多元的價值
●他對全球的經濟、政治、社會、文化、科技和環境的關連與運作有所 了解
●他對不公不義的事會感到憤怒
●他會參與,不論是當地的或國際的事務
●他願意以實際行動來為地球的永續努力,他對人類社區的未來有責任 感
美國加州州立大學鴻堡分校的應屆畢業生在畢業典禮上唸一段誓詞, 「在選擇工作或服務機構時,我務必考慮該項工作及所服務機搆是否承 擔對社會及環境的責任。」
(節略)
思辨能力、知識、行動力等等,都是闖蕩開拓的動力 ,但是沒有一條船可以沒有錨。品格,就是錨。沒有錨的船將隨風勢飄 盪不知所終,沒有品格的人才也會使社會暗夜盲行,邁向觸礁沉淪。
核心價值的永恆
四○年代的大學生教七○年代的大學生:思想的鍛鍊、道德的勇氣 、知識的責任、社會的承擔。七○年代的大學生教二十一世紀的大學生 :思辨的能力,知識的建立,行動的參與,品格的培養。有哪一件 ,不是羅家倫和沙特所說的呢?
也就是說,六十年來,人類社會的變化何其之大,而核心價值的變化又 何其之小。羅家倫和沙特所處的都是屍橫遍野的血腥時代 ,他們思慮的是,要怎樣才能避免文明的腐蝕或毀滅。今天的世界 ,表面上科技猛進,經濟翻轉,但是當年最關鍵的問題─ ─怎樣才能避免文明的腐蝕或毀滅,今天仍舊是最關鍵的問題 ,只是範圍提升至全球,而且更為迫切。
今天掌權的都是七○年代的大學生。掌權者愈是在乎權力 ,胸襟和眼界就愈是偏狹。如果說今天的大學生有什麼優勢的話 ,我想他們趁著年輕的理想特質,趁著全球化的新知洶湧 ,可以用最清新的品格和最開闊的全球視野來挑戰七○年代的大學生 ,也挑戰自己的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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