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思的部落格

這是一篇定名「西北方，上海，我想你！」的家書，

今年參加「家書」為主題之徵文比賽，獲選「佳作」的文章。

這也是一封寫給老公的家書，

那些年，走過病苦的我，內心呢喃與吶喊的聲音。

謹以此文，

感謝陪我一路抗癌的親密家人，

並微笑祝福自己重生即將屆滿六年，一切 OK！

天色晚，起風了！

剛跟你講完Skype，一轉身，心中的不安全感再度襲上心頭，

我究竟怎麼了？

以前的我，並不是這樣，現在的我，為什麼會越來越黏你？

我知道分開的日子很難熬，你一個人在大陸工作也不好受，常說：

「我在那邊強忍住寂寞，心中想起來最溫暖的地方，就是台北的家人！」

當年，你經商失意，為了生計，我們成為「分偶家庭」，

我了解這是不得已的抉擇。

台北的我，像個蠟燭兩頭燒的「類單親」媽媽，獨自撐起一個家。

轉眼之間，你不在台灣的日子，已經超過 13個年頭。

分開的第一年，你心中記掛著我，也惦念著孩子。

你說：上海在台灣西北方，想我時，面向西北方，相信，我會給你力量。

知道嗎？

因為想你，我在屋頂花園的西北方位置，撒下了西施柚種子，

這棵西施柚樹，現在長得比人還高了，我常凝望著那一棵樹，想像，是你！

生命陷落時，病苦是一種考驗！

罹患癌症，加上併發眼疾，我的生命充滿諸多不確定因素。

離家多年的你，猛然驚覺，眼前的憔悴身影，竟是顧子顧家近30年的家後？

每一次返台，你會緊緊牽我的手，深怕我跌倒；

你會貼心地煮飯給我吃，一心想彌補多年來我操勞持家的辛苦。

知道嗎？

其實，我並非天生勇敢，而是人生使命有所未達，必須學會勇敢與堅強。

回首，那一段很煎熬的化療日子，

一個人在屋頂花園，靜靜陪伴自己，默默地為自己拭乾眼淚。

你在哪裡？我面向西北方，望著那棵越發茁壯的西施柚樹，

心想：上海的你，能給我一股活下來的勇氣？

忙碌之中，我們年過半百！

失去健康的我，心中百感交集，自覺像是廢人，

老是任性地提起自己失能，必須像三隻貓一樣靠人豢養。

你怕我對生命失去信心， 於是，偷偷地把名下的一塊農地移轉給我，

你說理由只有一個：

「謝謝妳對這個家的付出，希望妳心裡踏踏實實，安心養病就好！」

我常趁機交代一些事，免得日後有所遺憾，你總是不理、不聽.。

「如果我好命一點，希望我能夠走在你前面，你，幫我辦畢業典禮？」

好幾次這樣問，你立即岔開話題：別胡思亂想，反正，我們以後一起過日子！

「再等我幾年，我們就可以一起養老！」

這是七月初，返回上海之前，你對我說的話， 我聽到了，藏在內心深處。

但是，我還要再等幾年？

遠處，飄來鄰家烤肉香。

你說，一個人的中秋節，你早已習慣了，希望我們母子三人能開開心心過節！

今夜，月圓，人難圓，天上只有朦朧的月娘。

西北方，上海：我沒事，家裡沒事，我只是……想你。

      2011/9/12  寫於中秋夜 台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