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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用:


http://tw.myblog.yahoo.com/brodyinhengchung-t0911945968brody/article?mid=706&page=1#65624


謝謝平平


廿年,在恆春半島,對南來北往的鷹鹫族群來說,不過是一截小小的浪花。面對茫茫蒼野、靄靄雲天,誰敢去計較廿年的長短!然而,對價人的生命,卻是寶貝得可以。

 


  高高楞楞的蔡乙榮選擇了一條孤寂的路,給自己的人生;留一扇等待的窗門,給自己的家人。


 


  天沒亮,就孵一窩暖窟窿讓老婆當幸福抱,一人獨自上凌霄亭,面對著熹微的天空,搜尋飛翔的翅膀。「數鷹」這樣簡單的詞實在有些辜負他的辛苦;日正當中,汗還沒流完,他又喜滋滋的坐在桌前,整理數字,作成報告。


 


  這樣的定格,可以廿年從未失焦!


 


  問他為什麼?


 


  他抿著暴得有些尷尬的門牙微笑思考著,久久才說:好玩吧。一會兒又說:工作的使命吧。最後腆靦的說:該是一種期望的驅動吧!愈說,兩顆眸子愈發晶亮。都是吧,我想,誰能精準的去表達人心複雜的想望,尤其在這種想望愈接近偉大的時刻。


 


  「數鷹的人」也好,「鳥人」也好,「全國鳥王」也好,甚至蔡乙榮自稱的「嘯鷹」,現在這些「江湖渾號」景仰的、揶揄的、自期的加諸在他名字之前,蔡乙榮確確實實的完成了一項驚人之舉--改變恆春半島啖食伯勞的惡習。這是一場空前的寧靜革命,整整十年,千百年傳承下來的傳統,在其堅毅的努力下,默默轉化……


 


  卅多年前,我小時候,落山風來了,很多同學的便當裡會多一種野味--伯勞仔,甚至較窮困的同學,便當一打開,滿滿的米飯上就是一隻赤裸裸的伯勞,一隻幼小的鳥腿,可以配上一大口的飯和他假日去捉捕伯勞的點滴;街上也會爆出許多伯勞燒烤攤販,一整串的活伯勞鳥倒吊垂掛在攤販前,每個小攤少說也有個四、五串。伯勞鼓躁的叫聲此起彼落、不絕於耳,好似攤販的最佳招牌宣導,沒機會野到外面的孩子,想吃,就只能央求爸媽掏錢囉;朋友相聚,幾杯密嚕,來上一盤熱油油的伯勞,大家拍手稱讚,賓主盡歡的場面在所多有!滿山遍野的鳥仔踏,一如季節遞嬗的當然。誰會以為這是羞愧的事?隨著季節而來的,季節過了,想留也留不下。千百年來這屬於秋天的風俗,也是恆春半島獨享的資源,落山風起,伯勞應節氣而來,跟漁夫出海捕魚一般,伯勞仔也是天賜的食物,傻蛋才不抓,神經病才不吃。


 


  當國家公園設立以來,保護生態的立法與執行,對當地天高皇帝遠慣了的生活起了相當的限制影響,尤其公園警察執行取締獵殺候鳥乙項,引來半島當地父老的反對與反感,他們認為政府以強大的公權力,加諸於原本就這樣的生活上。有莫名罰金上萬的,有「無緣無故」就坐牢的。這是怎麼回事呀,這!從彼時開始,每屆臨選舉即被候選人轟為恆春三害之一,藉以爭取選票,反彈之情可見一斑。


 


  蔡乙榮就在這樣的社會背景進入了墾丁國家公園工作,而且接下了保護候鳥的宣導工作。其時,我也剛回到車城國小任職,在其到學校接洽舉辦保護候鳥合唱比賽時,我們見了幾次面,因為有當兵同梯之情,所以曾經玩笑的以唐吉訶德來比喻他目前推行工作的角色,他總不以為意的揮手塞回對他的揶揄。


 


  在學校推行的合唱比賽,大家是煞有介事的配合著。雖然,再唱也是那幾首:「小黃鸝鳥兒呀,你可曾知道嗎?……」甚至,牽強到連「蝸牛與黃鸝鳥」也搬到指定曲來。小學老師就是這麼可愛,不僅認真教小朋友合唱的技巧,還在課餘時為小朋友說明保護候鳥的重要,雖然他們私底下仍會大啖伯勞,嚐其美味。好吧!我自首,我就是其中之一啦!


 


  恆春半島上的廿所中小學,都讓他給跑熱了,跑熟了。保護候鳥的成果在孩童幼稚的心靈上起了很大的效用。千百年來,幾乎是遺傳的DNA,竟然讓一個傻忽忽地男孩給質變了,我漸漸發現:班上的小朋友應景吃伯勞的越來越少,聽到吃伯勞會感到噁心的卻越來越多。蔡乙榮自己也很驕傲的說:「在地居民的舊有習慣有了顯著的改善,生態保育的觀念成為新一代恆春半島居民的普及觀念,居民不再視捕食候鳥為理所當然,進而愛惜此一珍貴的大自然資產。過去二十幾年的候鳥保育歷程,我與有榮焉,未來仍將為保育自然生態而全力以赴。」教育潛移默化的功效,算是吃驚的體驗到了!


 


  這等功績,必然有賞!生命給他回報了一個積極的大禮--一個殷實敦厚的客家女子許身相嫁。她們認識、相戀伊始滿州國中,六百多個日子之後,兩人相偕建立起甜蜜的家園,在我和阿真老師同事的那年。多年後,阿真老師回憶起這段,還笑著說:別看他憨憨的哦,當初對他有意思的還不在少數哩,要不是我捷足先登,哪有後來的玫瑰人生!當然,我要考究一下,這「登」字何解囉?她啐了一口說:告白呀,你這滿腦鬼的壞東西!


 


  阿真是個同事公認盡職稱職的好老師,好脾氣不說,平常也挺熱心隨和的,嬌嬌小小的身影從身邊走過,就像遇上一陣春風似的,沒有一個人不喜歡和她共事或談笑的。說到春風,她還真像風哩!有一年,她還在縣運上,拿了一面女子百公尺短跑金牌回來,所有的同事都讚嘆:真是烏矸仔裝醬油!


 


  這份人生大禮,當然不只如此豐厚,在往後的家庭生活裡,他們僅以倆份窮公務人員的微薄薪資,紮紮實實的經營著共同的願景,卻也莫名其妙的遭遇到不可抗力的危機。但是錯愕的阿真與無奈的蔡乙榮還是堅持「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收拾各自的心情,收拾共同的罫礙,依然攜手前行,笑看未來。人生如此,夫復何求?


 


  蔡乙榮是八十六年度的全國模範公務人員,我請教他當年得獎的喜悅與榮耀時,他竟然說:「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我都還來不及莫名其妙咧,他老兄又理所當然的說:「從事公職即是治國,我在自己的國度裡,行所當行!」好一個行所當行,這份難得的殊榮就這麼理直氣壯的收納下來。他就是一個這麼成見得很有自信的人,我本來想捉狹他:那平天下呢,是不是看鷹數鷹,然後物我兩忘,驟得天機?想一想,撓撓首,傻笑兩聲,算了。


 


  多年的對鷹的觀察與紀錄,也不知不覺地把自己紀錄在半島的風景裡,讓人仰望;同時也成了媒體應景的訪問與諮詢的對象,於是「鳥人」、「全國鳥王」……等封號一一出籠,曾經也聽人談過不同的意見:他只不過記錄了一堆數字,這些數字到底有何意義?並沒有看到他做任何的闡釋呀。我想,如果站在做學問來說,批評的人也不無道理。但還是有點酸酸的,不是?如果這些數字的建立,是花費十餘年的功夫才得來的,就不是一堆數字而已吧,應該是一份研究鷹隹遷徙過境的寶貴資料吧。雖無立功、立言,總還立了數吧?我以為,我深深以為!


 


  當然,就立功來說,我的以為還是有欠公允的。蔡乙榮長年的實地觀察,不僅「感動」墾管處增編預算,並於2004年啟用氣象雷達以先進科學器材做更精確的天空掃描與資料分析,擴大了過境禽鳥的資料蒐集。而且推動墾丁賞鷹,蔚為風氣,在蕭瑟季節風吹冷觀光的恆春半島,增添了旅遊趣味。在生態保育上,他更是不遺餘力,除了推動的保護候鳥之外,他還說一件往事:「2001年10月在賞鷹活動地點發現被獵猛禽屍骸及電視媒體的報導,讓我感受到可能發生的生態保育事件危機,當晚寫給行政院張院長一封建議性電子郵件,促成了屏東地檢署全面接手主持取締工作,避免可能產生的生態保育事件危機,也讓國家公園警察的保育執法重擔稍獲舒緩。」今年,有家旅遊公司,展了神通,推出直昇機空遊恆春半島的旅遊活動,他更義憤填膺的寫了一篇「台灣尾的天空變樣了」大加質疑:除了會影響候鳥遷徙生態之外,亦將嚴重干擾保育類野生動物大冠鷲及鳳頭蒼鷹等留鳥猛禽,恐將觸犯野生動物保育法。是不是這篇文章起了效用,我不曉得,但是,兩週之後,那家旅遊公司就結束了這樣的活動是千真萬確的。


 


  在這樣長的時間流裡看鷹數鷹,總有一些非常值得回味的事吧?「很多喔,豈只一些!」。清晨登臨社頂的凌霄亭、黃昏轉進滿州的里德橋,鷹群起落,遊客來去都進了眼裡,都印在心底,人鷹百態如何說得完呢?沉吟了一會兒,他說了:冬天一個平常的刮著落山風的清晨,我在凌霄亭上不小心注意到一對新婚少年夫妻,引起我好奇的是他們生澀地操作著非常高級的相機與望遠鏡,兩個人滴滴咕咕又毛手毛腳的樣子,令我發噱。不稍時,他們就挨過來,指著天空東問西問的,一派天真。我也忍不住的教他們一些器材使用基本常識。隔年,這對夫妻又來了,不同的是這回那個老公手腳俐落多了,妻子則挺著已有一些時日的身孕歡歡喜喜的和我招呼,一連七八年吧,從他們兩人到新添的寶寶,到整個家族,到幾乎整輛遊覽車人數的親朋好友,幾乎是每年都會來這裡。情節好像連續喜劇,但卻深深的感動著我,他們是真的喜歡上賞鷹了。還有什麼比這樣的回饋更貼心呢?一切的努力,不也該落實在人與自然的相互觀照嗎?


 


  好玩的是在病理的研究上,蔡乙榮也發現了一種病毒--「墾丁鷹毒」,這毒只感染給「鷹痴」,一但染上藥石俱惘,終身歡樂。他曾這樣描述著:「許多人都知道一種像『速賜康』、『安非他命』及『搖頭丸』一樣會讓人上癮的嗜好品─『墾丁鷹毒』,然而在管理處卻還有人不知道這種會令人終身難忘的『快樂觸媒』已經讓許多人被感染,正季節性的快速擴散。」就是這種可愛,樂意縱容他到處散播傳染這種「墾丁鷹毒」,無時不刻,無所不在。


 


  除了喜愛大自然之外,沉默習慣的蔡乙榮對我們的社會關懷更是深切,沒有對談過絕對想像不到:這樣一個出世得如此灑脫輕矍的身影,他入世的心竟是澎湃得氣勢驚人。他感嘆著這個社會好的分享太少,壞的散播太多!他希望大家:「凌霄鷹嘯,您我共嘯,仰天長嘯,與天同嘯,永遠歡笑!」社會正在滾動的風潮,無不落入他如鷹隼銳利之眼,靜靜的他以自己修持的高度俯視著這一切,默默的以廣角的胸懷收納。他不是那種輕易就發出怒吼的正義人士,但也別想輕易去移動他心裡早有的見地,這些見地是他與阿真老師黃昏運動後,步行回家的私語;是他教育子女的素材;是他舉止言行的準則。所有生活的受想行識就落實在生活上吧,我不會忘記他私下的比喻:看到美麗的倩影,不心動對不起自己,行動了對不起老婆。真是超凡入聖的一比!


 


  話才說完,阿真老師開著車子來接老公吃晚飯了,看他兩手擁著下車相迎的阿真老師與女兒上車,這樣一個平凡的背膀,讓我若有所悟似的:凌霄亭上那數鷹的孤寂身形是十餘年光陰凝結的剪影,他可能偉岸到令人用歷史的角度仰望,也可能只是過客回憶中一個模糊的印象,但不管什麼,能陪著阿真老師快快樂樂的一餐又一餐,才是他們夫妻最幸福的想望吧。


引用:

http://tw.myblog.yahoo.com/brodyinhengchung-t0911945968brody/article?mid=706&page=1#65624



麗思:「數鷹的人」也好,「鳥人」也好,「全國鳥王」也好,甚至蔡乙榮自稱的「嘯鷹」,現在這些「江湖渾號」景仰的、揶揄的、自期的加諸在他名字之前,蔡乙榮確確實實的完成了一項驚人之舉--改變恆春半島啖食伯勞的惡習。這是一場空前的寧靜革命,整整十年,千百年傳承下來的傳統,在其堅毅的努力下,默默轉化……


拯救了千千萬萬大自然的翅膀


改變了 美化了幾代孩子的心靈


改變了人與土地與自然的關係


這樣的人生 壯麗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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