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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一、我常常覺得自己像貴妃


當我去洗頭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像貴妃。腦海常常浮現古裝電影中,丫環幫小姐梳妝的畫面。古時候只有富家少奶奶、小姐、皇后、宮女,才能舒舒服服坐著讓人幫你梳妝打扮。而我們現代的台灣女人真幸福啊!無論是清潔工、攤販歐巴桑、還是頭髮稀疏斑白的阿婆,只要願意坐在美容院,不要太多花費,就可以被打扮得光鮮亮麗。


當我去做指壓治療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像貴妃。指壓老師會先端上一杯現壓的果汁或者適合我體質的花茶。指壓室有輕柔的音樂,柔和的燈光、優雅的擺設,青翠的盆景,似乎自己也粉嫩、優雅起來了。暫且忘記生活中,有各式各樣的壓力。我覺得被自己,被指壓老師寵愛得像貴妃。



當我去旅行,遊山玩水,就覺得自己像古時候快樂的格格,吱吱喳喳,奔跑在白雲下,穿梭在紅花綠樹間。像文人雅士,徜徉在山巔、在水湄,浪跡在天涯、在海角。還可以附會風雅,醞釀一些些「浮雲遊子意,落日故人情」。感嘆一下「月是異鄉圓,人是故舊好」。



當我欣賞巴黎紅磨坊、拉斯維加斯的歌舞秀,當我看著國慶晚會的歌舞歡騰,我覺得自己像古埃及的貴妃,坐在宮殿,斜靠著豪華王座,享受著笙歌艷舞,極盡聲光之奢華,身心之愉悅。


當我舖上粉紅的床罩、掛上粉紅的窗簾,插上三兩枝玫瑰,雖然沒有夜明珠,沒有綺蘿帳,仍然覺得自己已經掉入了溫柔鄉。沒有美酒,也可以醉得像貴妃。


之二、追尋一個母親


        我喜歡去大伯母家,因為她像書上寫的慈祥的媽媽,她會常常誇獎我:「阿珠,你是我們楊家最會唸書的女孩。」而不像我媽媽,只會說:「女孩子家,書讀再好也沒有用。」大伯母家還有五個堂姊妹帶我一起玩,去釣魚、挖地瓜。直到婚後,每年的大年初二女兒日,我都是帶著爸爸、先生、兒子回伯母家和堂兄弟姊妹團聚。他們也一直把我當自家姊妹看待。


我喜歡去阿姨家,她會幫我紮辮子,幫我買白色的蕾絲上衣,粉紅色蓬蓬裙。她會牽著我的手,到當時唯一的大新百貨公司去逛。當我被打得皮破血流,是她幫我洗淨傷口,邊幫我擦藥,邊疼惜著說:「我真不咁(心疼)。」我到台北讀大學的時候,阿姨已經舉家搬到桃園,星期假日我都是到她家,讓她幫我加菜、進補、添新裝。


我喜歡回婆婆家。新婚的我,每天清早從院子裡摘下一朵又大又紅的大理花,往耳邊插,自以為人比花嬌。她不像一般的鄉下阿婆,取會取笑愛漂亮的女人「阿花」。她只是充滿興味地,像看著一個淘氣的小女孩。在娘家,我是長女,從來就不敢放肆造次。到婆婆跟前,我可以撒撒嬌、耍耍賴。可以握著她的手聽她訴說我老公小時候多頑皮、多勤勞;將來哪一條手鍊要給大媳婦、哪個戒指要給六媳婦。我真覺得她是我慈祥的媽媽。


婆婆走了;大伯母走了;阿姨也走了。當我覺得委屈,當我覺得疲倦,當我覺得需要一個情感上、心靈上的母親,依偎到她懷裡,都已不再可得,我在親族長輩中搜尋,再也找不到一個母親。我終究還是必須獨自面對某些滄桑、孤寂。


雖然我已經是資深的母親,我心深處仍然不能自已地想追尋,追尋一個母親。


之三、上帝與呼吸器


       爸爸用了很多年的抽痰機和氧氣機,退化到現在只靠著呼吸器過活,一向非常佩服與崇拜科技的我,真感謝發明這些器械的人。曾經掙扎是否拔掉呼吸器,然後父親就不再受苦。既然做不下這樣的決定,我只能感謝科技,讓他一直撐著,看到我們沒有因為他造成的負擔而沮喪潦倒。撐著這麼多年,我想他應該很欣慰,更相信上天的一切安排自有他的意義,只是我們也許不明白。他看到了政黨輪替,看到他疼愛的孫子成家立業。是上帝決定了生死,還是呼吸器? 是上帝給了生命意義,還是我自己給了苦難一個價值,好讓一切的存在不再荒謬?爸爸仍然活著,或許呼吸器也是上帝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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